黄湘源：中国股市为什么又缺信心又缺钱

    有人说，中国股市不缺钱；又有人说，中国股市不缺信心只缺钱。说话的都是股市名人，他们说的都对吗？

　　我不是做和事佬，但我还是想说，他们的说法都对，但又都不对。

　　是的，如果就表面现象来说，谁能说一个融资水平雄冠全球的市场还缺钱呢？统计数据显示，2010年A股市场融资总额达到1.03万亿元，较2009年的4609.54亿元大幅增长123%，成为全球融资额最大的股票市场。2011年，截至8月18日，深沪两市证券发行融资总额共计5936.17亿元，再次居全球之冠。尽管一上市就破发的现象越来越多，但在目前情况下，中国股市几乎还没有发行不出的股票，没有承接不下的盘子。这跟早些年发个稍具规模的大盘股就要担心市场有没有承受力的情景，似乎确已不可同日而语。然而，这不过是牺牲投资者利益的结果。调查显示，2010年实现收益的散户不足三成，有超过七成的个人投资者是负收益。在七成的亏损股民中，有10%以上的投资者亏幅超过40%，另有70%—80%的投资者亏损幅度介于20%—40%之间。今年以来，由于指数大部分时间处于下降通道，投资者亏损情况更为普遍。在股市走势长期熊霸全球的情况下，证监会却不仅只顾以融资水平的全球第一而沾沾自喜，还一个劲地在想着如何上国际板，如何尽快地构建大扩容的多层次市场呢！如果这也说明市场不差钱，只能说是不顾投资者死活。

　　事实上，钱圈得越多，并没有给中国股市带来多少能够回报投资者的好公司，相反，由于“不务正业”的败家子越来越多，市场的融资功能与投资功能的背离也正在越来越接近登峰造极的极致。虽然从上半年报来看，也许还有那么几个或者可以号称全球赚钱之最的银行和央企上市公司。不过，它们的赚钱主要不过是靠的垄断性经营和政策性的补贴支持，而且，也是同股市不间断的融资再融资支持分不开的。银行和央企的赚钱效应，没有也不可能成为造福股民的福音。相反，它们赚钱欲望的越来越膨胀，意味着市场还得随时准备承受其越来膨胀的融资再融资需求的极大压力。

　　为数不多的银行和央企在上市公司盈利水平中占有大部分比重的事实同时也说明，总体上大多数上市公司其实赚钱并不多，有许多甚至不赚钱还亏钱。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重融资轻回报”的中国股市在成为上市公司随时可以满足充实资本金、摊薄坏账和粉饰业绩之“提款机”的同时，也正在成为一种不断借诸资产重组和股权分拆、整体上市或者不对称分红和股权激励之类的机会，逐步完成财产向权贵势力集中的渠道。在这个问题上，具有垄断优势的银行、央企尚且如此，实业优势不足的其他上市公司特别是中小企业就更是如此。许多上市公司的主业盈利能力不仅并不如他们招股上市的时候所说的那么具有可持续性和成长性，而且，它们靠编造得似乎极有吸引力的募集资金使用计划所骗到手的超募资金越多，就越是意味着有可能或正在背弃自己原来的实业。虚拟领域的交叉持股、多元投资对于任何缺乏经验和足够准备的企业都是一个陷阱。此类非主业经营利润所占的比例越高，越有可能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不务正业的放贷也好，委托理财也好，买地盖楼也好，犹如赌博，赢得了一时，未必赢不了长久。

　　在“重融资轻回报”的市场条件下，中国股市的大扩容带来的与其说“补血”功能，还不如说是“抽血”功能。这不仅是因为上市公司不顾投资者死活的圈钱无度，即使从市场资金的供求关系来说，也不无竭泽而渔之嫌。更重要的是，对于一个几乎没有一年不是七八成以上的投资者亏损的市场来说，打破了“零和规则”的中国股市早已没有什么财富效应可以指望。自我标榜“以维护投资者利益为一切工作的重中之重”的管理层，把股市的一切问题都归咎于投资者，还蓄意用种种制造“破发”的手段来教训投资者，让投资者懂得什么叫“买者自负”，致使越来越多的投资者不敢再留恋股市，甚至在社会上羞于承认自己是股民。投资者没有信心，市场也就没有资金。而一个信心低落到如此地步的市场，不要说稍有一点风吹草动的利空就足以让人闻风丧胆，没有一点真正有力度的重大利好，也是不可能激发起任何像像样样的反弹来的，更不用说什么大牛市了。今年以来的沪深股市之所以几乎从未有过掀得起波澜的成交量，在国际金融形势大动荡的背景下，还老是跟跌不跟涨，其原因即在于此。

　　也许有人会说，中国股市逼走一些信心不足的散户不足为奇，只要有队伍不断壮大的基金就好了。诚然，无论从公募还是私募基金的数量来看，中国股市似乎正在走近机构时代。事实上，支撑股市新股扩容的主力也是基金，而不复再是散户。不过，由于市场体制和自身机制方面的原因，公募基金非但一直未能表现出专家理财的优势，反而在一定程度上还因为尽顾着为多收管理费而盲目扩容，或过多地承担了为新股扩容撑门面的义务而牺牲了基金持有人的利益。失信于自己的投资者，不能说不是新基金发得越多，基金总规模却反而出现一定程度的持续缩水现象的一大主要原因。没有占到机构比重提高的光，反而因为基金的不专业而备蒙其羞，可以说，这也是中国股市莫大的杯具。

　　在市场当局只知市场外延的扩容而不懂得市场机制内涵的调节，而货币政策又紧缩到连股市的保证金也需要算计的条件下，至少在目前看来，任何单纯的资金扩容恐怕都无法令股市有信心，也无法令股市真正不差钱。又缺信心又缺钱，这是当前中国股市真相的唯一写照，也是刻不容缓亟待解决的一个最大难题。这个问题如果得不到正视和切实有效的解决，是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牛市可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