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属于大山 ——一位九旬老翁的护林情结

    一位九旬老翁，30多年来，孤身一人居住在深山老林，巡山护林，承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孤寂；30多年来，他与林为友，与山为伴，守护一方青山绿水。30多年来，他巡山走过的路程超过了16万公里，可以绕地球赤道4圈，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一鸟一兽早已融入他的灵魂深处。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他说，百年之后，要魂归大山，与青山做伴，生生死死守望大山。他就是寻乌文峰乡岗背村岸畲林场护林人——黄添章。

我属于大山

——一位九旬老翁的护林情结

黄添章老人在巡山。

　　5月12日，记者驱车前往寻乌县文峰乡岗背村岸畲小组，沿着一条崎岖的山路，颠簸20分钟后，我们进入了岸畲国家重点生态公益林区。

　　车子继续前行。一条小溪顺势潺潺流下，道路两旁古木参天，郁郁葱葱，阳光穿透茂密的树林，显得斑驳陆离，知了在树上鸣叫，鸟儿在林间穿行。

　　车行驶了10分钟后，我们来到了山腰。这里有几间土坯房，房前栽种了桃树、李树、枇杷树，屋后是一片毛竹林。这就是黄添章护林的住处。

　　●一心想重回故土

　　黄添章今年90岁，除了有点耳背，身体还很硬朗。

　　“我就在这里出生，160多年前，我的太爷爷带着全家从留车镇新村村搬到岸畲，从我记事起，这里有五六户人家。”

　　黄添章在岸畲小组度过了快乐的童年。9岁时，他13岁的哥哥黄添文参加了赤卫队，后跟随红军长征，后来牺牲了，成了烈士。

　　由于岸畲先后有人参加革命，国民党部队放火烧山，组里的房屋全部被焚烧殆尽。黄添章一家只好来到五六公里外的岗背村黄屋小组定居。

　　虽然离开了岸畲，可黄添章的心仍在那儿。岸畲的青山绿水让黄添章魂牵梦萦。

　　1980年，黄添章从企业退休，他迫不及待地想回岸畲。开路、选址、建房……经过半年的筹备，黄添章再次回到了故土。自此，他与这里的一草一木结下了30余载难解的情缘。

　　回到岸畲，回到了家，黄添章心舒坦了。

　　可是，从上世纪80年代初到上世纪90年代初这段时期，受利益的驱使，这里的林木不断被村民砍伐。

　　看着一棵棵大树被砍掉，黄添章痛心不已，他竭尽所能去阻止。

　　“这老头，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爱管闲事。”

　　面对别人的冷嘲热讽，黄添章热情不减，倾力去保护这一方山水。老父亲的执著，感动了子女，他们纷纷设法去改变这种现状。

　　●孤身一人护绿林

　　1999年，岗背村委会对岸畲一带的山林公开进行招投标。黄添章的小儿子黄重斌与人合伙竞标到了承包权，面积7600多亩，年限30年。

　　听到这个消息后，77岁的黄添章兴奋得像孩子一样，在山林里足足转悠了半天。

　　“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会管好这片山林。”黄添章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每天清晨6时，黄添章就已起床，匆匆吃过早饭后，拿起一把镰刀，开始巡山。

　　黄添章每天至少要走一二十公里山路，没路就用镰刀开路，杂草、荆棘划伤脸、手、脚是常有的事。山路难行，一不小心就会摔倒。路上蛇虫甚多，随时面临被黄蜂蜇、被毒蛇咬的危险。有时天气捉摸不定，走到半路突下大雨，淋得全身湿透，他就穿着湿衣服继续巡山。寒来暑往，黄添章天天如此。

　　看是否有人盗采林木，防止火烧山林，是黄添章每天的必修课。一发现苗头，他便立刻制止。

　　有一次，黄重斌接父亲回家过生日，正巧碰到村民刘某在砍树，父子俩立即上前劝阻。刘某不仅没有停止，还恶语相向，动手打伤了黄重斌。黄重斌马上向寻乌县森林公安分局报警，公安机关依法对刘某进行了处理。

　　这件事之后，偷伐林木的人越来越少了，黄添章护林的警惕并没有丝毫松懈。

　　在黄添章的精心呵护下，这里从未发生过一起火灾。如今，小树已长成参天大树，枝繁叶茂，有2689.5亩林地被列入国家重点生态公益林区。这里成了鸟类、野猪、麂子等动物的乐园。

　　护林之路，虽坎坷难行，但苦中有乐；生活的孤独寂寞，是常人无法忍受的。在这里，时空好像回溯到刀耕火种时代，看不到现代文明的任何痕迹。没有电，更没有广播电视，也没有交通工具。照明靠煤油灯或松脂，油盐、味精等日常用品要步行到5公里外的地方才能买到，往返需两三个小时。

　　1997年，老伴去世后，只剩下黄添章一人独自守着一片山、一座房。

　　“我早就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这里的花草树木、小动物都是我的好朋友。”黄添章说，以山为伴的日子不觉得寂寞。

　　●但愿托体同山阿　

　　近年来，随着年岁的增大，黄添章的腿脚变得不灵便。尽管如此，他拄着木棍，依旧风雨无阻地巡山护林。

　　山路的崎岖，身体机能的衰退，让黄添章的儿女很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待在岸畲。他们多次劝老父亲到县城去住，但黄添章一直舍不得离开与他相伴了30多年的那方山水。

　　看到这里林广树大，曾有人出高价想从黄重斌手中转包。

　　想到老父亲对山林30多年深厚的感情，黄重斌思虑再三，婉言谢绝了。

　　从2008年起，寻乌在全县实施封山育林，取消一切商品材采伐指标，严禁毁林开荒、毁林种果、采伐木材、采矿、采石、取土、放牧等一切不利于林木生长繁育的人为活动。

　　政府出台这样的政策后，黄添章护林更仔细了。山里的角角落落、沟沟壑壑，能去的地方，他都要走一遍，看一遍。

　　岁月不饶人，多年的劳累，黄添章的身体不如以前了。

　　去年9月，黄添章的心脏出了问题，儿女们将他送到县人民医院救治。出院后，儿女们坚决不同意他回岸畲住了。这可憋坏、也愁坏了黄添章。看不到挺拔的树木，听不到溪间的流水，闻不到路旁的花香，黄添章吃饭不香，睡不踏实。

　　一走进林区，回到久违的地方，看到熟悉的一切，黄添章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这里的山好，水好，环境好，我希望一直住下去。”“待我百年之后，就葬在这里，我属于这片大山。”在我们要离开之际，黄添章说出了自己的心愿。（陈慧明 特约记者蓝玉林）